雨清樓

*雙花

  ◇

　　有個人曾經說過要與他攜手直到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步。

　　──承諾後的一年，他憑空失蹤了，留下另一人獨自守著約。

　　「大孫，我們倆以後老了就離開百花，一一踏過我倆去過的地方好不？」張佳樂還記得自己這樣說。

　　「好。」孫哲平這樣笑著，回答。

　　再然後，他沒在見過那個劍客。

　　「喂，食言而肥知不知道啊？大孫你會胖死的……」

　　再無人應答。

　　張佳樂沉默了許久，然後默默收拾起其實不多的家當，狠狠瞪了孫哲平原先的位置一眼，「呿」了一聲。

　　「我可不等你了，自個兒找你去。」

　　於是他留下一封信告別位於東方的百花山莊，踏上旅途。

　　……去霸圖吧。他想起那個地理位置極西的地方，暗自決定了。

　　沒孫哲平，他也沒打算待在有太多回憶的地方。百花乘載了太多他們的記憶，多到幾乎從眼眶中滿溢出來。

　　站在山頂遙望待了五年的地方，張佳樂兀自笑了起來，笑得肆意，卻紅了眼。

　　「一定是眼底進了沙吧。」他呢喃著，轉身，再沒回頭。

　　這一去，就是二十年。

　　說實在，張佳樂身為一個土生土長的百花人，從小到現在都二十歲了，還沒獨自離開這片土地過。

　　說沒有不捨是騙人的，但更多的還是毅然決然。

　　他不能再停留在回憶的羽翼下躊躇不前，孫哲平就是在十四歲那年突然出現在百花的，沒準回了家鄉被困，需要英勇的救援呢？這樣想著，張佳樂都不禁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。

　　真是童話故事看太多。他還真沒見過這麼剽悍的「公主」需要「王子」救援，硬要說，王子恐怕還打不贏公主，救什麼啊？

　　笑著笑著，又沉寂下來，童話中好歹邪惡的敵人是容易辨認的，現在他根本不知道孫哲平去了哪、安不安全，還談什麼救援？

　　張佳樂一路上反覆胡思亂想著，竟是不覺路途遙遠，到了霸圖山莊時還在神遊，衣服又滿是塵埃，差點被當成來搗亂的人打出去，還是張新傑眼尖制止了。

　　「……張佳樂？」

　　「是我是我。」抹了把汗，差點親身體驗霸圖戰鬥力的張佳樂忙道。

　　再後來的事兒，他自己也記不清，就糊里糊塗的安頓了下來。

　　直到有一日，自稱孫哲平的人找上門來，跟張佳樂遇到了一樣的窘境，這回是韓文清晨練看見，冷靜的出聲遏止。

　　「……你們霸圖就這樣招待人的？」

　　孫哲平一臉不解，然後就被張佳樂帶著他新養的狗趕出去了。

　　據當事人之一形容，當時的心情就是眼睛裡又進了一回沙子。

　　「嗷嗷！」狗叫聲逼得張佳樂不得不醒來，他下意識撫著當時那隻狗的後代，這才重新意識到那已經是陳年舊事了。

　　那些年痛徹心扉的感覺漸漸淡去，退到腦海最深處，不會再重演。

　　今天的他，就要離開霸圖山莊了，行李老早放在孫哲平那，今早就要出發。

　　「大孫──」

　　「跑慢點，小心摔著了。」孫哲平無奈，「我又不會跑掉。」

　　「嘿嘿。」張佳樂乾笑，「欸大孫，我們第一站去找誰呢？」

　　孫哲平瞥了他一眼，「隨你。」

　　「嘖嘖，你不知道『隨你』這回覆會讓人很困擾嗎？」

　　「你高興就好。」答案被嫌棄的人認真地想了想，改口。

　　「你倒是說說差別在哪？」

　　「字數，還有用字也不一樣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看著無語的張佳樂，孫哲平失笑，毫不意外的惹來白眼。

　　「果然還是要先回百花吧？」

　　「嗯哼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