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傳重漾,一發完。
HE,請放心食用,不曉得該歸類在糖還是玻璃渣(?)
因為然的孩子應該或多或少會接觸到守世界,所以文中褚冥漾的家人除了褚冥玥之外都是私設。
以上。
褚冥漾丟失的記憶太多,使得他不再完整。 褚冥玥凝視那雙缺少某種情緒的眼,默然。
他忘了,他可以成長到至高無上的巔峰。
他忘了,他是背負不凡命運的妖師後代。
他忘了,他曾刻骨銘心的愛著異族青年。
甚至連有人等著他赴約的事,都被遺棄在遙遠的彼方。
她曾經奢望弟弟過上平凡生活,而今如願以償,她卻分不清,沒有知心好友與性命受脅迫,哪一個對他更好?
也許其實都不好,那該死的宿命總是迫著他們承受悲劇。
☆ ★ ☆
「不管變成什麼樣子,你都是我們的漾漾。」姊姊的聲音成為夢境中最後一道風景,褚冥漾睜開眼,頭痛欲裂。
雖然年齡已奔三十大關,他卻依然經常被莫名其妙的夢糾纏,醒來之後往往只能記得一些殘破畫面。
有些是與髮色各異的人談笑,有些是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變化莫測的風景,有些是逼退肢體扭曲的怪物,有些是新年時有人來訪,幾乎都是他不知何時經歷的。
今天的他倒是記得,高二那年,他自昏迷中醒來,卻忘了高中的一切事情,褚冥玥的解釋是他在學校被圍毆,腦部受創導致遺失部分記憶。
那句話,是當時她所說的,話語帶著悲傷及憤慨。
出院後的他轉學到一所貴族學校,那些夢從他康復開始出現,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,哪怕親人或醫生。
既然不影響現在的工作,褚冥漾索性將其視為零碎的電影,十餘年下來倒也湊出不少資訊,例如似乎是他友人的人會叫他漾漾。
直到起床梳洗完畢,他還沉浸在思緒中,險些漏聽敲門聲。
「漾伯伯,奶奶喊你吃飯!」表弟的孩子禮貌地喚,褚冥漾拉開門,牽著小女孩的手去飯廳。
那個人是最令他掛懷的。想起無論季節,永遠被包覆在黑布中的銀髮青年,褚冥漾有些困惑。他記得的事有不少是關於那名青年,但他無法憶起那個人會用什麼字喊他。
有個詞一閃而逝,褚冥漾連忙想捉住它。漾漾嗎?不,絕對不是。
「漾漾,怎麼不吃?」注意到他蹙眉苦思,婦人關切的詢問。
「對不起,不小心走神了。」朝阿姨露出帶有歉意的笑,難得回老家的褚冥漾道。
她點頭表示明白,反倒是褚冥玥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家弟弟,在對方被看得毛骨悚然時才移開目光,低頭扒飯。
說好用餐後要帶孩子去遊樂園,不滿十歲的三胞胎顯得興奮,收拾好碗筷後,閃著光輝的眼睛瞅著長輩。
褚冥漾拎著鑰匙走向車庫,先將車子停在門口等候,讓其他人免去一段路程。
「……蜘蛛?」後照鏡內有一抹黑影閃過,他愣上幾秒,揉揉眼。夢裡的人身邊也跟著一隻蜘蛛。
他思索著兩者之間是否有關聯性時,車門已經開啟,冷風喧囂著鑽入,同時,暖陽勉為其難的驅散部分寒意。
「走吧。」坐到他身旁,褚冥玥的眼掃過鏡子,像是瞪視某些存在。
例如,時常入夢的銀髮男子。褚冥漾轉著方向盤,有些訝異於自己今日如此頻繁的想到他,依照他平時習性,應該早就拋諸腦後才是。
那麼,這些念頭一直浮上心頭,是預告著即將發生什麼嗎?
蹙著眉,尋不出線索的人暗自喟嘆。罷了,終歸是公共場所,應不至於鬧出大災厄。
希望,也相信如此。他無聲的呢喃,未能察覺空氣的輕震。
孩童嘻笑的聲音充斥樂園每個角落,褚冥漾手中捧著一杯奶茶,甜膩的味道比少時略淡,悄悄向常人的接受範圍邁進一步。
同張長椅上的褚冥玥忽地出聲,讓他取出相機,去給稚童拍照留念,他沒多猶豫,隨手把飲料擱在一旁。
三個小孩兒的笑靨引去他注意,渾然不知先前所見的蜘蛛攀上椅子,正湊在塑膠杯旁。
淡淡的藍光閃爍幾秒,之後就褪得無影無蹤。牠滿意的自原路撤退,無聲無息地爬回重柳肩上。
「做得好。」不能干涉世事的男子讚許,路人對他的行為毫無所覺,更不會注意到他退到陰影處。
小生物得意的蹭蹭他脖頸。重柳的禁令雖嚴,但讓牠去施保溫術這等瑣事,規定倒無意管轄。
在他們注視的方向,一行人嘻笑著背起背包,褚冥漾單手拿著杯子,恰到好處的暖意傳來。
他似有所悟,側頭瞥了重柳隱身的樹,但又因沒有收穫而放棄。
後者差點離開藏身處,去訴說日積月累、幾乎逼瘋他的思念,以及那日等不到人的不安。
衝動終究被理智打壓,而焦慮一點一點發酵。他安靜的尾隨在後,就像多年來所做的,卻抑制不住躁動的心。
在時間的洪流中,人類的壽命不過是滄海一粟,遠遠不及其他種族的漫長。重柳禁得起數十年守候,可他的戀人沒辦法。
心思正亂,他察覺不遠處有傳送陣,未被特別掩蓋的波動傳來,他暗暗一驚。
當機立斷的尋一棵樹躲避,他看見褚冥玥獨自守著物品,瞪大的眼裡,有明晃晃的怒意,更深層的竟是慌亂。
「妳來做什麼?」她的嗓音發顫,低吼著,像是護衛幼崽的猛獸。「他們還年幼,也不是非入學不可的情況!」
「冷靜點嘛。」無所謂的微笑,扇顯然不認為巡司足以構成威脅。「我不是來找小娃兒們的,他們還不需要制式教育。」
褚冥玥沉著臉。既然不是有事告訴她,又非為小傢伙們而來,會引來學院人員的,就只剩一個人。
──曾經強行離開的褚冥漾。
「他在校內被校外人士攻擊,精神甚至受創,Atlantis學院難辭其咎,不會追究他未完成學業的事。」
她神色冷然,「這是你們親口說的,堂堂無殿要出爾反爾嗎?」
「當然沒有。」扇依舊是一副與老友敘舊的態度,手一翻,拿著一疊紙本搧風,也不管冬季有此行為是否正常。
隱隱知道有鬼,褚冥玥不再抗拒對話,雙手環胸,安靜的等著。這時她們附近仍是笑語連連,沒有人發現一度劍拔弩張的兩人。
「我們當初在他身上放了專用的法術,發現創傷範圍正隨夢境減少,根據分析,他會漸漸找回那段歲月。」搖搖手中紙張,扇自顧自的說著,「估計就是這陣子的事情。」
「比起任他獨自摸索,不如由我們引導。」說至此,她難得肅然,「如果有適當的刺激,他可能會恢復,失敗也不過是維持過去的狀況。」
不僅是已經不抱希望的重柳,褚冥玥也有一瞬間的錯愕,而扇直直望進新進黑袍的眼,聲音不大,但鏗鏘有力。
「倘若你們還盼望他康復,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,天時、地利、人合,妳的選擇是?」
「我相信妳。」褚冥玥如此說道。
「很好。」勾起最近,扇面對看似空無一物的樹。「下來吧,樹上的。」
無聲滑下樹,重柳不發一語。
「計畫是這樣的……」年長女性不顯蒼老的嗓音清脆,悠悠迴盪。
簡單的暗示讓普通人主動迴避,原先的五、六人散去,褚冥漾是唯一不受影響的。
見姊姊身旁站著兩名陌生人,他正欲張口詢問,就有一次感覺頭彷彿遭到重擊,刺痛感使他險些昏厥。
重柳毫無遲疑地箭步上前,穩穩接住搖搖晃晃的人子,使他落入微涼的熟悉懷抱。
「柳,頭好疼……」下意識拉住黑色的衣角,褚冥漾發出的嘀咕很輕,幾乎被風吹散,另外三人卻聽得真切。
已過而立之年的褚冥玥眼眶泛紅,屏息的扇吐出一口氣,重柳則應一聲,動作輕柔的替愛人拭去汗水。
「還痛嗎?」他一下又一下的順著墨髮,放輕音量。
「頭不會了,心會。」將頭埋在人懷中,褚冥漾的嗓音悶悶的,「對不起,忘了你們那麼久。」
手上動作不停,重柳難得的多話:「不用道歉,錯的是攻擊你的人,不是你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褚冥漾還是無法釋懷,久違的鑽起牛角尖。
「沒有可是。」乾脆出聲截斷他們的對話,褚冥玥拍拍賴著不動的腦袋,「我們已經讓那些混帳付出代價,再碎唸下去換你要挨揍了。」
「姊,我回來了。」終於肯抬頭,他像個受委屈的小孩剛返家般,忍不住哽咽。
「歡迎回來,我的笨蛋弟弟。」
守世界危險卻有他的伴侶及友人,原世界安全但沒有那般自在。她曾經迷惑於哪裡才該是他的歸處,又或者妖師身分使兩者皆非。
於褚冥漾而言,倘若有重柳,說不定兩者皆是。
看著正在補足談話時間的情侶,褚冥玥露出他受傷以來,第一個真心笑容,退到扇旁邊。
「我已經聯絡小冰炎了,他們大概都很開心吧。」扇懶洋洋的說著 ,「幸好只是來閒晃一趟,用不著委託。」
「謝謝。」仰望天際,褚冥玥不太大聲的道謝。
不經意似的,扇道:「妳如果真想謝,讓你們家那三個小妖師提早來我們學校吧。」
「想都別想。」褚冥玥冷哼,難得隨便的跟學院董事拌嘴。
不論如何,至少褚冥漾是喜悅的,對於她而言,足矣。